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俪 人 2019年第9期 总 编 辑:徐曦琳 社 长:慕朋举 主 编:刘志成 常务副主编:王诚林 副 主 编:李小鹏 孙 荣 祁建青 梅雨墨 王万里 高海力 刊名题写: 蒋子龙
俪 人 主管 主办 编辑 指导 出版 总编辑 社址 邮编 刊名题写 名誉主编 社长 主编 常务副主编 副主编 编辑部主任 编辑部副主任 责任编辑 编辑部电话 投稿邮箱 中国西部散文网网址 编辑部地址 邮编 发行 邮发代号 印刷 定价 青海省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青海省诗歌学会 中国西部散文学会 内蒙古社会科学院 青海省大湖出版文化传媒有限责任公司 徐曦琳 西宁市五四西路1号 810008 2019年9月25日出版 2019年第9期 总第87期 蒋子龙 张中飞 乐元圣 白 才 慕朋举 刘志成 王诚林 李小鹏 孙 荣 祁建青 梅雨墨 王万里 高海力 高彩梅 萧 忆 唐新玲 成廷杰 张殷馨 韩 林 0477-8114797 xibusanwenxuankan@163.com http://www.cnxbsww.com 内蒙古东胜区伊煤路10号 煤炭大厦14楼1409 017000 本刊发行部 56-4 鄂尔多斯报业印务有限责任公司 20.00 中国西部散文学会 微 信 公 众 平 台 西部散文选刊 微信公众平台 国内统一连续出版物号 CN 63-1067/I 国际标准连续出版物号 ISSN 1674-5213 广告经营许可证号 1500004000268 实力派 陕北唢呐 ( 外一篇 ) /5 单振国 救赎 ( 外一篇 ) /7 史 诗 张鹏飞散文小辑 水塘记事/11 张鹏飞 旧梦中的家族祠堂/11 张鹏飞 乡愁难叙/12 张鹏飞 神木人与羊杂碎/12 张鹏飞 故乡的沙葱/13 张鹏飞 陕北的苦菜/14 张鹏飞 在陕北: 七月十五的那些事15 张鹏飞 今冬, 你吃杀猪菜了吗/17 张鹏飞 张鹏飞散文创作试析/18 成廷杰 八仙桌晚餐 买文静获奖散文/20 买文静 “字” 高无上/26 谭国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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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 空旷无边的高原, 划一声鹰的 尖厉, 宁静便在耀眼的、 灿灿烂烂的阳光 下泛出一丝鲜活的涟漪。 这时候, 从那铺着一地金光的地方 隐约传来了幽幽的唢呐声, 披红挂绿的 马队出现了, 鲜艳似一粒红枣的新娘子 出现了。迎亲的队伍在辽阔的高原上游 弋向另一个山峁, 喜喜乐乐的唢呐声弥 漫在广袤的蓝天下…… 在陕北这块古老厚实的土地上, 女 人们总是在唢呐声中从娘家走向婆家, 从姑娘走向媳妇, 艰难地创造着自己, 直 到她们儿孙满堂, 寿终正寝, 唢呐声又会把她们送向 这深沉的土地。 冬日, 当你走进这片土地最深邃的地方, 或许就 会在那沟沟坎坎、 梁梁峁峁上看到一群送殡的队伍。 对于一个在土地上滚打一生, 最后回归黄土的陕北人 来说, 这时候兴许是一生中最辉煌的释放。大小唢 呐、 大小锣鼓、 笙梆铙钹组成的两班吹鼓手, 浩浩荡荡 携起一片滚涌如潮般的大悲大恸, 漫过天地漫过人 心。此时, 披着满面污垢羊皮大袄, 扎着汗津津、 油津 津白羊肚手巾的吹鼓手们, 面对纷纷扬扬的纸钱, 使 劲地吹, 拼命地吹, 直吹得流出了鼻涕, 淌出了眼泪, 暴涨了血管里那一股股殷红的血液。唢呐里有泣声 有颤声有哀声有叹声, 锣鼓中有重击有轻击有揣打有 打边; 鼓点在唢呐声里跳跃, 唢呐声在鼓点中交织, 汇 成一曲满天满地的悲壮, 撕肝裂肺的恸哭, 情到此处, 日月动容。当人们走进坟地, 红色的棺材入了土, 代 表着一个生命的土堆隆起, 唢呐手们才感到累极了, 他们会重重地倒在黄土地上木然许久, 然后抓把黄土 擦唢呐碗子, 扔掉已吹破的芦哨。于是, 在这广阔的 黄土地上, 又埋进了一曲曾经嘹亮过的声音。 高原静谧地吮吸着阳光…… 唢呐, 伴随着陕北人生生死死的陕北唢呐, 每一 次空悬于头顶的那尖厉的声音里总蕴含着一次大喜、 抑或一次大悲!它是陕北人生命的一次完美释放、 是 生命走向最为亮丽一刻的完美表达!红事上, 唢呐欢 乐着 《得胜回营》 、 《大摆队》 ; 白事上, 唢呐啜泣着 《西 风凉》 、 《光棍哭妻》 。陕北人摆不脱陕北唢呐, 就像摆 不脱满身黄土一样。 红绸绸被褥毛驴驴驮, 陕北腊月喜事多。春节前 后, 唢呐手们是闲不住的。他们多半会被操办儿娶女 嫁喜事的人家请去红火热闹, 也会随意走进哪家乡亲 们的院子里拜年祝福。这时, 主家就特别高兴, 热情 地把炕桌摆到院中, 拿出烧酒香烟、 花生瓜子、 红枣核 桃, 热一锅酸滋滋、 香喷喷的米酒招待唢呐手。等吃 好喝好, 来看热闹的老老少少、 男男女女们围成一 圈。吹鼓手们为了答谢主家的盛情, 首先就来两段充 满喜庆恭贺色彩的整牌子合奏 《得胜回营》 和 《正月里 来是新春》 。少顷, 整个院子便飞满了热热烈烈的唢 呐声锣鼓声鞭炮声笑语声。看吧, 唢呐手们腮帮子鼓 圆了, 锣鼓手们手腕儿晃活了。两杆唢呐一高一低, 高的叫 “张字儿” , 低的叫 “拉筒筒” , 他们闭着眼睛, 点 着头, 踏着脚, 全凭一股神韵。一气痛快淋漓的表演, 满院啧赞, 人人欢跃。趁着兴儿, 唢呐手们就要耍出 各种路数, 卖开各自的看家本领。你拆下碗子吹, 我 大小唢呐一口吹; 你扭着秧歌步给主家吹 “压福” , 我 端着烧酒盅给大伙吹 “送喜” ; 你学几声鸡叫, 我来几 声牛哞; 你把一曲 《张生戏莺莺》 吹得恩恩爱爱, 我把 一曲 《走西口》 吹得缠缠绵绵。姑娘们的心被吹乱了, 吹得那一双双毛苏苏的大眼睛愣往后生们的脸上飞, 双目相撞, 迸出绚丽的火花。听罢老曲换新调, 一首 《黄土高坡》 给每一颗年轻的心, 都留下了悠悠思绪, 久悬不散…… 陕北人爱吹唢呐, 也爱听唢呐。陕人吹唢呐吹得 劲足气壮, 痛快淋漓; 让人听得回肠荡气、 心肺跌宕。 陕北唢呐 ( 外一篇 ) 文/单振国 俪人西部散文选刊 05
在陕北唢呐扬起的每一个音符中都放射着陕北汉子 那坦荡无私、 宽广浑厚的性格。陕北唢呐是雄壮的, 它那尖厉的、 百折不回的声音是雄性的, 如黄河纤夫 钢硬的脊骨扛起的黄河涛声, 永远都震憾着这块古老 而广阔的黄土地! 流凌的黄河 站在数九寒天的黄土高原上, 站在大雪纷飞的穹 宇下, 我看黄河。黄河, 像一条蜿蜒浩荡的银色巨龙, 正静静地、 静静地流动着, 在雪花无声无息里流动, 在 冰凌悠悠漂浮中流动。 没有浮躁的喧哗, 没有烦嚣的不安, 没有轻薄的 浪花, 甚至、 甚至连一点儿脚步声都没有。有的, 只是 雄浑磅礴的气势、 泰然自若的风骨, 沉着稳健的向前、 战胜一切的自信! 满河满河的冰凌, 一块又一块, 或大或小、 或薄或 厚、 挤挤挨挨、 满满当当, 镶着深冬的凛冽, 披着大雪 的晶莹。铺天盖地, 浩浩荡荡。冷流暗卷, 冰水回 湍。深不可测, 清冽无底。没有鸟鸣虫吟、 红尘碎语, 没有争锋斗狠、 狂放泼野, 唯有静静地流动。漂浮着 满河满河浩阔壮观的北方冬天。满河满河的冬天在 满河满河冰凌如朵朵莲花般簇拥中, 仿佛停止了季节 呼吸, 收敛起三九风霜, 好像是一条蛰伏入眠的巨龙。 啊, 雪落黄河静无声。 静无声的黄河蓄积着体能、 储存着力量、 淬炼着 胆魄, 又慢慢苏醒, 慢慢在蛰伏中蠕动, 一直向前蠕 动。恍然, 唰地彻底醒来, 鼓起排山倒海般巨大膂力, 腾空飞旋, 以四两拨千斤手臂, 轻轻一揽, 迅疾带走了 一大堆一大堆企图阻遏她前进的冰坝。这不, 远远 地, 咔嚓一声, 犹如霹雳横空、 巨崖崩塌, 令人惊心动 魄、 寒毛悚立。严寒精心高垒起的一座冰山訇然碎 裂, 没入了宽阔深邃的河水中。冬天顷刻惊飞四散, 朔风黯然销声匿迹, 一切的寒冷已不叫凛冽的寒冷, 所有的冬天不再喧哗自己是冬天。唯有流凌的黄河, 包容天地、 包容山川、 包容冷暖, 包容这壁立千仞的晋 陕峡谷, 再一次沉浸在了那空悬高天的沉沉静默中 了。 雪是越下越大, 白花花的一朵一朵飘着, 漫天漫 地, 稠稠密密。吞咽着山川村落、 烟火人间, 吞咽着高 原大地、 日月星辰, 仿佛把整个北方的冬天都吞咽到 了她茫茫的白幕之中。但她吞咽不了黄河, 黄河依然 静静悄悄、 稳如泰山流动着。站在高原的更高处看流 凌的黄河, 又像是一条从天而落的银河, 舒缓而下, 连 接天地。河, 睡在天堂之上, 天幕混沌、 天界迷茫、 天 地一色, 唯有梦是那样亘古遥远、 瑰丽雄浑, 那样多彩 缤纷、 近在眼前, 只轻轻地飘浮在纷纷扬杨的雪花中, 向着无尽的远方。 晋陕峡谷, 犹如大地哗啦扯开的胸膛, 在白花花 雪野里, 大幅油画般铺开, 铺成了雪原莽莽、 雪峰巍巍 的浩大背景, 黄河被衬托得更加气势磅礴。看吧!长 城内外, 大河上下, 展现出一派 “江山如此多娇, 引无 数英雄尽折腰” 的雄浑壮观大景象。这就足够了, 再 任何华美的辞藻, 都没有力量嵌进这天地无声却令人 心海咆哮的壮丽诗章中; 任何高亢的赞美, 都显得是 那么的苍白微弱、 轻如飞羽。只有流凌的黄河在无声 无息中永恒汇聚着、 充盈着、 释放着排山倒海的力量, 凛然高耸起不可欺、 不可辱、 不可侵的血气, 昂然高杨 出战胜一切阻遏、 一切对手的霸气, 一往无前、 势不可 挡! 我看流凌的黄河, 我瞬间强大、 瞬间雄起, 生活中 所有的艰难险阻、 荣辱得失、 恩怨不平, 竟然轻盈得像 一咎飞散的冷雾, 在黄河吞越天地冰霜的宏大气势 中, 沧海一粟般飞进了这流凌的河水中, 无影无踪, 无 声无息。此时此刻, 骤然灵魂震颤、 心海咆哮, 仿佛站 在了黄河与高原交响的最震撼天地的音符上, 由不得 要往远看、 往大看。就想, 在这个蓝色的星球上, 被这 样一条裹狭着黄土, 磅礴浩荡、 摧枯拉朽、 势不可挡大 河哺育的民族, 一定有着与她同样的优秀基因, 有着 同样的精神力量和胆魂气魄!我一下子分明看到了 中华民族五千年自强不息、 不屈不挠、 勇往直前、 敢于 胜利的始祖精神。我敬仰黄河, 虔诚地跪在黄河冰冻 铁硬的滩头, 深深地磕了一个响头。 就在我抬头霎那, 太阳拔破云海, 红彤彤、 圆润 润、 热腾腾的, 带着新的春天勃勃生机, 在流动的冰凌 上折射出万道金光。远远望去, 寥廓的黄河滩上飞起 了一圈又一圈炫丽耀眼的彩虹! ——选自中国西部散文网 俪人西部散文选刊 06
一 一场沸沸扬扬的大雪扑簌簌地飘落。我伸出双 手迎接尽可能将自己融入雪景。悠然地眺望远处白 茫茫的山谷, 慢慢欣赏着大雪飘飞的袅娜。褐黄的山 谷宛似穿上了洁白的婚纱, 少女一般透射着澄澈的光 泽。 如此看雪, 心里蓦然想起一位久违的老人来。老 人疯疯癫癫, 时常着红衣衣衫, 四处行讨。在我童年 寒冷刺骨的冬日里, 尤其是在大雪飘飞之际, 他几乎 年年都来姥姥居住的山谷乞讨。现在似乎有好几年 不来了, 不知出了什么状况?回头询问姥姥, 在这样 的大雪天是否能记起那个疯乞丐来。 “ 记 得 , 怎 么 不 记 得 ? 从 前 年 年 冬 天 都 来 的!——最近几年不再来了! ” “他是不是已经病故? ” “不是, 他已经不疯了! ” “不疯了? ? ? ” 我一时惊呆, 难以相信。可是, 他为什么忽然不 疯了?是什么拯救了他?是他救还是自救? 二 “肯定又是被谁家赶出来, 无处过夜了! ” 二十年前, 暮雪纷飞中, 望着从山谷远处蹒跚而 来的红衣乞丐, 姥姥长叹一口气, 沉重地感叹道。而 后望着风雪交织的远方, 陷入深深的沉默。那沉默像 巨大而不动声色的漩涡, 不但把姥姥卷入忧伤的中 心, 也要把我卷进去。 “姥姥, 他又要到我家来投宿吗? ” “他无处可去! ” “姥姥, 他为什么不回家? ” “他无家可回。 ” “是不是因为他是个疯乞丐? ” 姥姥不置可否, 大概也同意 “疯乞丐” 这个称呼 吧, 毕竟整个村庄的人们都是这么称呼的。但姥姥不 要我在前面加上一个 “疯” 字, 所以我便像山谷中的人 们一样, 据他衣服的特征称呼他为 “红衣乞丐” 了。 红衣乞丐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山谷里, 没有人 能够说清。在我初有记忆时, 红衣乞丐便在村庄里疯 疯癫癫地出现了。他长着一头灰白的乱发, 那一头乱 发蔓延在头顶, 任凭过来过往的风随意打理。他穿着 一袭暗红的袍子, 春夏秋冬, 年年月月, 白天黑夜, 从 来不曾更换过。据说红袍是一个僧人送的, 保佑他平 安富贵, 所以他不舍得换掉。但事实上, 他根本没有 衣服可以替换。他总是高高举着一根粗长的木棍, 举 过头顶, 挥舞摆动着, 如同挥动令剑。 曾经红衣乞丐每次在山谷里露头, 都是一个十足 救赎 救赎 ( 外一篇 外一篇 ) 文/ /史 诗 史 诗 俪人西部散文选刊 07
的疯子。他手中一如既往地高举着大棒, 高亢嘹亮地 唱着人们晦涩难懂的戏曲, 奔跑着, 跳跃着, 打村庄里 穿行而过, 讨要钱财、 粮食、 水。山谷人家生活并不富 裕, 但也不会让他空手而归, 总会舀一勺米, 一勺面, 或者送一颗鸡蛋给他。他接过施舍的东西, 装进脏兮 兮的口袋, 也并不道谢, 只管鬼哭狼嚎般吼着戏词, 拨 腿踉跄而去。 每逢他现身山谷, 便立即有好事的男孩们熙攘喧 闹地跟随在他身后。他们跟着他奔跑, 跳跃, 唱戏, 说 粗话, 爬树, 钻草垛, 追猫打狗。有时候男孩们玩累 了, 也会朝他喊脏话, 扔土块, 怂恿大黄狗去追咬他。 不过, 孩子们毕竟还是惧怕疯乞丐的。不是害怕 他的大棒, 而是害怕他的疯狂的亲昵。他有时莫名其 妙地开心起来, 会突兀地伸手抚摸男孩的脸。老树皮 一般粗糙的老手, 忽然摸在男孩稚嫩的脸上, 常常会 留下黑黑的掌印, 令男孩们仓皇失措, 躲避不及。甚 至有时候, 他竟企图拥抱他们, 或者带走他们。 “跟老爹回家去, 老爹养你! ” 有些时候, 他也会突如其来抚摸女孩的脸, 或者 抚摸她们的头发。那时候他极力控制着他的疯, 他的 狂, 他的傻, 他小心翼翼地将脏手伸向她们扎着的羊 角辫, 像教徒庄严地把手伸向经书。在他的手即将落 在女童头发的那一刻, 连他浑浊放浪的眼睛都开始变 得清澈、 收敛、 柔和、 慈爱, 甚至充盈着泪水。但往往 在他的手就要落下去的一刹那, 女童会尖叫着落荒而 逃, 留下他的手空荡荡保留着抚摸的姿势, 被风吹着 微微颤抖。 当他疯得极厉害的时候, 他捉到一个孩子, 便牢 牢捉着不放, 抚摸他们, 拥抱他们, 甚至拖拽着要带走 他们: “走, 跟老爹回家, 老爹养你! ” 疯狂的举动快要得逞之际, 大人们闻讯赶来, 给 他说好话, 给他送钱财, 他才犹犹豫豫松开孩童, 看着 他们飞奔着离开。那时候, 村夫们往往要撸起袖子打 他, 总被村妇们劝住: 算了, 他一生没孩子, 是个可怜 人呢!村夫们虽不曾动手, 但毕竟动口了, 嘴里吼出 去的语言犹如男孩们投掷出去的土块, 坚硬而冰冷: “走, 快走, 不走打死你! ” 他终于悻悻然走了, 但暮色四合, 毕竟无法走 远。趁着村民们不注意, 他会偷偷钻进某户人家的草 垛, 麦秸垛, 在里面拱出一个洞, 在洞里度过一个夜 晚, 甚至一个个夜晚。 三 偶尔遇到好心人, 他也会被邀请到人家家里过 夜, 比如他在几年前遇见我的姥爷。 姥爷在世时, 曾经留他吃, 留他喝, 留他过夜。姥 爷的过度热情总是惹得姥姥不满。因为红衣乞丐次 日离开时, 炕上总会留下一层沙土, 几根杂草, 以及数 不清的跳蚤。那跳蚤微小如针尖, 一闪一跳, 来无影 去无踪, 曾让家人捕捉数月而不尽, 瘙痒数月而不止。 面对姥姥的不满, 姥爷总是陪着笑, 陪着小心: 他 是可怜之人, 无儿无女, 无家可归, 年近半百, 却连个 过夜的地方都没有……说着说着, 眼圈变红, 声音哽 咽, 无法再说下去。姥姥听着听着, 眼圈也红了, 声音 也哽咽了, 无法再抱怨下去。她一边开始烧暖火炕, 准备留红衣乞丐过夜, 一边甚至打算要了解他不幸的 根源。 “您年轻时, 为什么不要个孩子呢? ” 有一次红衣乞丐来投宿时, 姥姥这样问。这一 问, 显然太突然, 几乎吓到了红衣乞丐。他有太久没 有说过话, 显然没有料到有人会跟他说话。这一吓, 他的疯消散了不少。 “胡说没有!我有女儿, 一岁, 一岁, 只一岁! ” 他显然是在说疯话, 且不说他没有孩子, 就算有, 也不可能只有一岁。谈话显然没有办法继续下去, 姥 姥领着我出去, 留下红衣乞丐一人在偏房捉虱子吃, 或者打着响雷沉沉睡去。 但是关于红衣乞丐曾有女儿的消息, 却渐渐在山 谷里传开: 当年红衣乞丐家穷, 好不容易结了婚, 得了 女儿, 谁知他封建思想特别严重, 以为生女不如男, 一 年后竟偷偷将女儿送给了别人。妻子得知后又急又 气, 从此一病不起, 几年后抑郁而死。他没了妻子, 身 边没有一个亲人, 便想着讨回女儿亲自抚养。谁知女 儿已被辗转送给城里人, 从此下落不明, 再也无从查 起。 他深受刺激, 悲痛绝望, 从此浑浑噩噩, 痴痴呆 呆, 潜伏在基因里的疯趁虚肆意生长, 挤占了他最后 俪人西部散文选刊 08
的理性空间, 把他彻彻底底变成一个疯子。偶尔理性 有所回归时, 他会想起自己有过女儿, 但女儿只有一 岁, 却不知身在何处, 甚至不知是生是死, 他无法承受 悔恨与疼痛, 很快便再次陷入疯癫。 我不知道姥姥信不信这个传言, 但是姥姥听到这 个传言后, 变得更加沉默。她没有把这个传说告诉离 去的姥爷, 她显然不愿姥爷听到一个更加悲伤的故 事。她只是在每一个茫茫暗夜, 在红衣乞丐前来投宿 时, 依然默默为他烧暖一盘火炕, 点亮一盏煤油灯。 她默默做了她能够做到的。 “我有女儿, 一岁, 一岁, 只一岁!……” 偏房里又传来红衣乞丐沙哑疯狂的戏曲声, 沙哑 如前, 疯狂如前。不同的是, 那一次, 我听懂了唱词, 听懂了唱词里隐藏的深沉且真实的痛。 三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我搀扶着姥姥回到屋里, 开 了电灯。坐在明亮的灯光下, 我们继续聊起关于红衣 乞丐的话题——他到底如何走出了自己的半生疯狂? 姥姥半眯缝着眼睛, 依然沉浸在回忆中, 将红衣 乞丐近几年的故事娓娓道来。 几年前的一天, 村长告诉前来乞讨的红衣乞丐一 件改变命运的大事——从此不用再乞讨了!听说红 衣乞丐回到他的家乡, 得到乡镇妥善的安置, 扶贫干 部不但送来米面粮油等生活必需品, 并且送了一群鸭 子、 几只羊给他, 红衣乞丐渐渐可以靠养鸭养羊为生 了, 生活安稳后, 他的疯病好了许多。 红衣乞丐的疯病真正转好是在一个春天的早 晨。那天早晨红衣乞丐在半疯癫的状态去寻找丢失 的鸭子, 却意外在路边发现被遗弃的女婴。他放弃寻 找鸭子, 跪在地上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孩子, 然后如获 至宝般抱着孩子回了家, 日日精心养育, 从此疯病竟 不治而愈, 恢复如初! 故事的最后, 二十年前红衣乞丐沙哑的声音再次 隔空传来: “我有女儿, 一岁, 一岁, 就一岁……” 他兴许是把捡来的女儿当作当年被遗弃的女儿了 吧?兴许是要借着抚养养女赎回曾经的罪过吧?也兴 许是在拯救女婴的同时, 拯救自我、 拯救此后余生吧? 殇泪 一 大巴在湘西绿色的画卷中蜿蜒前行, 车窗外的阳 光温润着我的脸庞, 我把视线伸向远方, 用心感受着 沈从文笔下湘西的瑰丽雄壮。 突然被导游的解说打断, 心中不免生起一丝难过。 “在我们湘西, 女孩子出嫁时, 因为悲伤不舍, 都 会哭上好几天, 甚至半个月——你们出嫁时有没有哭 呢? ” 旅游大巴上, 湘西年轻男导游为我们介绍完湘西 哭嫁习俗后, 现场采访车上的女性游客。 有人点头称是, 有人沉默不语, 只有我高声回答: “没哭! ” 一语未了, 有年长的女性回头投来责备的目光, 更有导游举着话筒质问: “从此别家离父母, 嫁入别 家, 你都不哭吗? ” 听完他的质问, 才知他是深深误会了我。他之所 以误会我, 是因为他不知道外面世界的变化, 不知男 女平等达到何种程度。女孩结婚为何要哭?过去社 会男尊女卑, 婚后从夫居住, 不得不告别家乡告别亲 人, 孤身一人入赘男家, 从此一生一世寄人篱下, 又因 礼教束缚, 山高路远交通不便, 很难常回娘家, 所以才 要伤心不舍而黯然泪下。可是新时代男女平等, 像我 一样的新女性, 虽结了婚, 却是不曾出嫁的, 我们并没 有别家乡离父母, 也没有嫁入别家。我与先生完全是 平等结婚, 结婚时没有嫁娶仪式, 婚后也没有入赘婆 家, 而是住在城里双方合力购买的独立婚房, 完全拥 有二人世界和自我空间。 何况求学时每个学期只回一次家, 婚后有了车, 回家方便, 几乎一个月回父母家一次, 甚至一周回去 一次。欢喜还来不及, 为何要哭泣? 导游的误会令我难过, 但我完全能理解他。其 实, 哭嫁又岂止是湘西风俗呢? 二 当我还是村庄里一枚小小女孩的时候, 我经常被 大人们带着参加村里的喜宴。最难忘的是嫁女宴, 因为 在喜悦背后, 我总会看见哭嫁的场面, 看到新娘的眼泪。 俪人西部散文选刊 09
记忆中的第一个新嫁娘, 是住在山脚一户人家的 女儿。出嫁那年, 她十七岁。山里的人们站在山坡高 处目送她。她披着一块大红的头巾, 身穿一身鲜艳的 红衣, 双手带着雪白的手套, 骑在迎亲马队一匹高大 强壮的黑马上。马队出发那一刻, 她忽然掀起红盖 头, 目光越过黑压压的人群寻找她的母亲, 两行泪水 宛如一涧小溪, 顺着她白皙的脸庞扑簌簌地滚落而 下。黑马焦躁, 刨蹄长鸣, 牵马人调转马头, 迎亲队伍 正式出发。她在马背上转过身来, 一边擦泪一边继续 用目光寻找母亲, 直到马队渐行渐远。 迎亲队伍走远之后, 人们在一处角落里找到新娘 哭倒的母亲。但见老太太的眼睛又红又肿, 连鼻子都 是红肿的。村妇们纷纷劝她: “女儿出嫁, 遗留下来 的, 没法呀! ” 劝着劝着, 被劝者还没有停止哭泣, 劝者 反而被感染, 跟着一起哭泣起来。 记忆最深刻的新嫁娘, 是我的姑姑。姑姑出嫁那 天, 与众姑娘出嫁不同, 她从始至终不曾哭泣, 也不许 祖母哭泣。 迎亲队伍到来时, 姑姑正闭着眼睛坐在闺房里。 人们告诉她, 迎亲车是一辆大卡车。姑姑闭着眼睛, 没有说话。人们告诉她, 迎亲的人进屋来了, 姑姑闭 着眼睛, 没有理睬。人们把大红盖头盖在她的头上, 告诉她该出发了, 她默默站起来, 默默被人搀扶着走了。 院子里挤满了人, 只在院中留出一条通道。也许 是因为遮着红盖头, 也许是泪水终于模糊了双眼, 身材 高大的姑姑从院中走过, 走路的速度比平时慢了许多, 而且走得小心翼翼, 仿佛正走在一条一去不返的路上。 人们七手八脚把姑姑扶上卡车, 卡车随即开走, 很快便从村庄彻底消失, 前来赴宴的人们四散离去, 整个家一下子归于寂静, 归于虚空。祖母的家从此只 剩下祖父祖母, 家一下子老了, 空了。 三 远嫁的女儿, 到底走过什么样的路?去了怎样的 陌生人家?遇见怎样的陌生男子?到达别人家, 又会 是怎样的情形?作为当年一枚小女孩, 我不得而知。 唯有新娘出嫁时可见或不可见的眼泪, 长留在我心 域、 终身难忘。 初中时听老师讲王建的? 《新嫁娘词》 : “三日入厨 下, 洗手作羹汤。未谙姑食性, 先遣小姑尝。 ” 当时男老师津津有味地分析, 王建写得如何如何 好, 新嫁娘多么多么聪明。而我全然听不进去, 因为 完全不认同老师的观点。虽然我当时只是一枚青涩 女生, 不谙新嫁娘滋味, 却能读出 “未谙姑食性, 先遣 小姑尝” 讲的不是新嫁娘的聪明, 而是她初来乍到的 小心翼翼, 是寄人篱下的低眉顺眼, 是讨好姑婆的想 方设法, 是一个新嫁娘的可怜无奈啊! 《红楼梦》 中, 探春远嫁一段, 艺术地表现出新嫁 娘的眼泪。判词后两句 “清明涕泣江边望, 千里东风 一梦遥” 暗示探春将在清明时远嫁他乡, 出嫁时乘船 而去, 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去不返。在船上掩面涕 泣, 告别家人, 往后只能在梦里与家人团聚。 十二曲中进一步写到: “一帆风雨路三千, 把骨肉 家园齐来抛闪。恐哭损残年, 告爹娘休把儿悬念。自 古穷通皆有定, 离合岂无缘?从今分两地, 各自保平 安。奴去也, 莫牵连。 ” 电视剧 《红楼梦》 将这一段曲子 作为探春远嫁时的插曲, 将女儿远嫁、 骨肉分离的场 面渲染得令人情不自禁, 潸然泪下。 四 新嫁娘哭嫁的情景在脑海中浮现, 又转瞬消逝, 女性哭嫁时代也已一去不返。 旅游大巴上, 导游的话题还停留在哭嫁习俗上: “现在的年轻姑娘, 越来越不懂得哭嫁了, 毕竟女性地 位越来越高了嘛……” 瞬间心情大好。窗外, 湘西风光明媚, 令人陶醉。 ——选自中国西部散文学会微信公众平台 俪人西部散文选刊 10
水塘记事 对于一个北方人来说, 南方与水都有一种文化意 义上的悠远和飘逸。二者意象相关, 让人感觉似乎每 件事物都要和水关联才更像南方。 水塘便是如此。星罗棋布的南方水塘无时不刻 提醒着我这里的地理属性。 麻塘镇万垅村就有一个水塘, 它安静地依偎在洞 庭湖的身旁, 距浩浩汤汤的 “八百里洞庭” 仅有三五公里。 水塘在村子中央, 各家各户以水塘为中心, 傍水 而居, 四向层层铺开。每户房前屋后皆有条条小渠, 渠中浅浅细水日夜低吟着欢快的曲子从高处渗流汇 入塘中, 而相邻水塘之间都有水路相通, 整个地区的 水塘与洞庭湖形成一个大的循环水系。 水塘中一块长长的青石板一头搭在岸上, 用竖起 来的石头托顶着伸向水中的另一端, 水浅浅浸过石 板。站在石板上面, 我总是有些心悸, 担心自己这个 旱鸭子会掉下去, 但村民们习以为常地站在上面做他 们自己的事情, 眼神偶尔略过水塘, 没有任何光彩。 他们每天都要来来往往无数次经过这里, 水塘的存在 已经像脚上的鞋子一样平淡和不起眼, 没有什么能引 起他们的兴趣, 但在我看来一切却是那么新鲜。 妇女们在上面捶衣服、 洗菜, 孩子在岸边嬉闹。 微风拂过, 吹皱一塘清水, 涟漪层层荡开, 犹如一幅江 南画卷徐徐展开。而江南细雨开始悄悄飘落下来时, 犹如珠落玉盘, 声音密集优雅, 传递着清凉之感, 渗透 骨髓。水塘的另一端, 哗哗的水声, 日夜不息, 涤荡着 村庄过往的岁月。就这样, 光阴从水塘边悄悄溜过。 塘边长长短短的树阴, 扫过村庄, 扫过塘边溪畔湘女 的额头。 水塘印照着小村生活的一切琐碎, 孩子的嬉戏, 夫妻的拌嘴, 女人的家常、 年轻人的麻将声。它悄无 声息, 将村庄的过往沉在深处。 旧梦中的家族祠堂 从岳阳县城出发, 搭了两个小时的车, 我们来到 了位于鄂湘赣交界处的小村, 这个村子叫杨林。一条 小路将我们引入村子, 在冬日大山的苍翠影子下, 杨 林显得异样朴素、 安宁与祥和。 村庄背靠山麓, 明堂开阔, 视野极佳, 远处有公路 环抱, 公路的另一尽头处雾气漫漫, 极目远眺, 对面远 山茂林修竹, 有薄雾上下飘飞, 山峰明灭, 若隐若现, 藏风聚气, 宛若仙境。 作为一个历时几百年, 穿越了几个时代的古朴小 村落, 杨林村并不大。它依背后山势呈 “八” 字形分 布, 抑或说是以一座古朴的祠堂为中心, 向两端呈线 状分布。祠堂, 这是村人陈列祖先牌位和进行家族式 祭祀的场所。从祠堂年久失色的木头门跨进去, 里面 别有洞天。屋高且阔, 梁柱雕镂精美讲究, 一块刻有 万氏家训的碑屏将祠堂前后一分为二, 其后为祖先牌 位, 其前是一个长而阔的廊式大厅, 村中凡是有婚丧 张鹏飞, 80后, 神木市尔林兔镇人, 陕北地方文史、 陕北方言研究者, 神木 市政协委员, 文史专员。 张鹏飞 散文小辑 俪人西部散文选刊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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